快哉

靠雞血產糧少
靠怠惰吃糧多
且行且珍惜

[蘇靖] 子寧不來番外-莫不靜好、一

這天,梁王依舊在拂晨時分醒來,他洗漱完畢身著一襲赭色勁裝後便提劍出門,待行至每日晨練場所,列戰英已候在一旁,見皇上到臨便拱手道早。蕭景琰點頭回應後也不多說什麼,畢竟天天都如此見面,便開始做些舒活筋骨的伸展運動。

 

「殿下…」

 

對列戰英的欲言又止,蕭景琰只偏頭做了簡短回應:「無妨。」取過他手上的劍,挽個簡單的劍花作起手式,便在穠華撩亂的桃花林下舞起了劍。滿樹桃花盛開榮華,蕭景琰只需高高躍起旋身以劍畫一個圓,絢爛而脆弱的粉桃便紛紛離枝散落。

 

昔日馳騁疆埸的郡王將軍,此時是僅能散花為敵的尊貴帝王,就見他落地後又一個迴旋,讓近身花瓣頓時止了落勢後往外散去。每一劈一刺、撩花挑葉,動作輕快如行雲流水,每動每式間剛柔有致,或快或慢的瀟灑身影如同舞蹈般律動,內合其氣,外合於形。

 

人與劍如飛風穿梭在花雨間,乍看如同赭色與銀色的光影在桃紅雲霧中閃爍,十分好看。

 

最後蕭景琰耍了連續三挽花,輕拋起劍身換手握持並背至身後,右手捏指訣往前一送,一場精煉流利的舞劍於焉結束。方劇烈活動過的身子正熱著,雙頰亦浮起了紅霞,於奼紫嫣紅掩映下猶是面如桃花。

 

一臉嘆服的列戰英才噙著微笑要開口,卻被突來的掌聲給截去,就見從梁王舞劍開始便默默出現在旁觀看的梅長蘇,正攜著飛流坐在桃花樹下的薄毯上,身邊還放著三兩食盒與茶水,如同這是值得野餐的某近郊名勝,而非戒備森嚴的大內禁宮。

 

面對日日私闖禁宮的累犯,右軍將軍也不知該說什麼,畢竟皇上不僅未置一詞,還舞得一手令人眼花撩亂的滿天飛華。過去幾年,無論枝上玉英如何輪替,蕭景琰皆視而不見只一心向劍,怎今日卻眼裡有花有劍、既舞花又弄劍?

 

「在如此密集的花雨中舞劍,還能掙得片葉不沾身,厲害厲害。」梅長蘇滿臉堆笑地褒讚道,一面走至皇上跟前,「只是…似乎還有漏網之魚呢。」接著伸手自蕭景琰耳後捻出了一片花瓣。

 

「放肆──!」護衛蕭景琰多年的列戰英下意識就想大喝這句話,可惜對這名已有諸多例外的貴客不行,何況…皇帝那只耳朵還紅著呢。

 

梅長蘇笑道:「以往咱們一起練的都是些大開大闔的戰場殺伐之招,不想景琰離開沙場後,身手是越見瀟灑飄逸了。」然後轉頭問身旁埋頭吃糕點的飛流說:「飛流,你看漂不漂亮啊?」

 

「漂亮!」青年用力地點點頭,卻在心裡腹誹那功夫漂亮卻不夠強,只因蘇哥哥先前不斷囑咐不可在水牛面前這般直說。那時梅長蘇一臉沒奈何地說:「水牛雖不會跟飛流計較,卻會跟梅長蘇拗。」是這麼說了,飛流卻不懂那臉上的怡悅為何而來。

 

思及此,飛流眼珠子滴溜轉了一圈後決定再拿起梅花糕吃,就聽到蘇哥哥笑聲責備說:「只顧著自己埋頭吃啊,小松鼠。」青年聞言鼓著腮幫子抬起頭來,見眼前正盯著自己的水牛,臉上不知是開心還是生氣的憋悶表情,便低頭往食盒看一圈後,挑一顆榛子酥遞到蕭景琰面前,大聲說:「水牛,喜歡吃!」

 

蕭景琰聽飛流這麼說之後,臉上表情更加複雜了,就見他似帶埋怨地瞄梅長蘇一眼,幽幽說句:「怎麼跟孩子說的呢。」便轉頭對青年微笑著接下榛子酥。

 

這下蕭景琰兩只耳朵都紅了,覺得莫名沒眼看的列戰英默默望向天空,怎麼皇帝在朝堂上面對群臣的各種花式歌功頌德就能面無表情呢?

 

「還要說什麼?」梅長蘇對飛流再提點了一句。

 

「水牛,坐!」飛流連忙按之前蘇哥哥教導的伸出兩隻手比向席上空位。

 

向來固守作息的梁王通常晨練完就回殿吃早膳,可青年睜著雙躍躍期待的明亮大眼瞧向自己,好友挑此時朝自己奉上熱茶,而手上還抓著一粒榛子酥。蕭景琰瞥了眼看天看林就是不看過來的列戰英,又瞄向好友那盛滿笑意而微彎的雙眼,抿著嘴嘆了一小口氣,便將劍扔給列戰英後坐下接過熱茶。

 

看蕭景琰給臉地接過糕點,梅長蘇滿意地笑了,飛流見蘇哥哥高興自然也跟著開口笑。只是他不懂,怎麼這兩人都一副對彼此無可奈何的樣子,卻又莫名暗自欣喜著什麼。

 

不同年歲心境的男子,對食物的專注態度卻是同樣高,只是一人豪邁啃咬大快朵頤,另一人則是虔誠小口細細咀嚼。看景琰與飛流兩人各踞一角低頭默默進食,梅長蘇突然有種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的滿足感。

 

正胡思間,突然就被問了句:「你…不一起吃嗎?」原來是蕭景琰所問,與此同時,飛流直接拿起一塊桂花糕送至眼前,一說一遞間之默契,如同約好般。蕭景琰愣了一下,飛流則渾然不覺,一心只盼蘇哥哥拿走手上的糕點。

 

梅長蘇見此景不禁笑了出來,樂呵間還不忘接下青年手中的桂花糕,正想嚐一口甜,梁王面帶擔憂地說了:「等氣緩一緩再吃吧,別嗆到了。」

 

「是──」特意拉長的音調,讓此時的麒麟才子聽來有些淘氣。他眉開眼笑地咬下一口桂花糕,綿軟粉糕入口即化,連著至親好友的關懷備至,讓嘴裡甘芳可口的滋味比預期還要甜美。

 

『既然我活了下來,就不會白白活著。』當初對友人的剖白至今未變,初衷卻已改。若梅嶺一役中殘存的餘命是為了結林殊的切骨之仇,那北境之戰後讓藺晨從奈何橋搶回的半條命,就是為了梅長蘇避之唯恐不及,卻讓林殊念茲在茲的情腸。

 

從血債中解脫的林殊之魂,與攀附仇恨而生的蘇哲之魄,兩者如今合而為一成就一個能在蕭景琰面前談笑風生的梅長蘇,就不知此時映入蕭景琰笑眼的是哪一位了。

 

「剛練劍完都還沒進水呢,」梅長蘇這般說著,一邊奉上熱騰騰的茶水,「姜桂茶,能補氣怯寒、溫通經脈,雖是仲春令月仍春寒料峭,望陛下善自珍重。」

 

聽見久違的尊稱,梁王皺眉看向昔日謀士,就見他姿態雖恭恭敬敬,但一雙眼卻透著打趣的光芒,蕭景琰才寬心接過那杯熱茶,立時一股辛辣的味道撲鼻而來。

 

「這生薑的份量可能放得有些多了,你慢慢…」梅長蘇話才說到一半,就見蕭景琰飛速一口乾下還冒著熱氣的姜桂茶,喝完後兀自從容,一點燙著辣著的樣子都沒有。

 

梅長蘇瞠目結舌了會,想起過去好友雖嗜清水卻也挺耐辛辣重口味之飲食,讓軍中士兵們起先都以為這小皇子好酒量,試了才發現並不然。他被逗樂得笑道:「景琰怎麼喝茶跟進食的態度如此不同,也難為你從軍這麼久,吃相仍如此文雅,要是喫茶也能像吃飯這般講究就好了。」

 

聽兒時玩伴說起了久違的調侃,蕭景琰懷念之餘尚有些羞赧,含糊地嘟囔道:「入冬時母親常煮給我喝的,自然就習慣那味道了。」

 

「是了,有靜姨在,還怕景琰會失於調養嗎?」梅長蘇笑著幫梁王再斟滿一杯熱茶,「夫薑桂同地,辛在本性…倒也是挺襯你的。」

 

這下蕭景琰只覺整張臉都熱了,他連忙接過姜桂茶講究地以袖掩面緩慢喝將起來,好爭取些時間讓春風帶點熱意走。

 

「看來這姜桂茶效果真不錯,陛下臉色紅潤得可比枝上桃花啊。」

 

「胡、胡說什麼!」蕭景琰朝梅長蘇瞪去一眼。以往聽小殊提起尊稱就氣,可這廝自從再度現身後,總愛在調侃時戲稱一聲陛下或皇上什麼的,讓自己不僅氣不上還總忍不住臉紅。

 

用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喝完那杯茶後,冷靜下來的梁帝從餘光瞧見隨伺一旁的右軍將軍,他看天看林地端得是一副非禮勿看的模樣,讓蕭景琰感覺雙頰好不容易冷卻下來後又有升溫的趨勢,趕忙咳了一聲正色說道:「小殊,你不能再這樣每日擅闖禁宮了,不是已經給你登記門籍准行了麼?」

 

「可若在皇宮一般放行時間出入,總免不了要與那些皇親顯官會面,是景琰你說讓我遠離朝政的,我迫不得已只好挑這拂晨時分來見你啊。」梅長蘇再奉上一杯茶,睜大一雙眼睛端得是一副無辜的模樣。

 

「呃…」一向說不過小殊的蕭景琰只能訕訕別過臉,挑了其他話題說道:「你每天都待在金陵不無聊麼?」

 

「天天都看得到皇上,蘇某怎敢言無聊?」梅長蘇低頭再作一揖,一雙眼閃爍著狡獪的光芒。

 

每次想談正事都被這樣四兩撥千金地打馬虎眼過去,梁帝心裡苦,只能鍥而不捨地繼續說道:「藺晨上回來不時叨念著你答應過要和他去什麼撫仙洞、小靈峽還有吃頂針婆婆的辣花生呢。小殊,你以前最愛幻想仗劍浪跡天涯、雲遊任俠,藺晨數日前不是來信說已經出發前往金陵了?屆時你不妨與他同去。」


***


怎麼還是隔這麼久Orz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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